斵木为耜

  十九世纪,关于女性主义的争论重新带有偏见;工业革命的后果之一,是女性参加生产劳动:当时,女性主义的要求在理论领域产生,女人找到了经济基础;其对手因此变得特别咄咄逼人;虽然土地所有制部分失势,但是资产阶级抓住一种古老的道德,这种道德视家庭的牢固结合为私有制的保证:由于女性的解放变成真正的威胁,它便更为严厉地要求女性待在家中;在工人阶级内部,男人力图阻止这种解放,因为在他们看来,女人是危险的竞争对手,尤其因为她们习惯于拿低工资干活。为了证明女人低人一等,反女性主义者于是像不久以前那样,不仅求助于宗教、哲学、神学,而且求助于科学,如生物学、实验心理学等等。他们至多同意给予另一性别“有差别的平等”。这种很有市场的说法是很能说明问题的:这正是Jim Crow(英文,种族隔离)法规对美国黑人所运用的说法;然而,这种所谓平等的隔离法只用来引进最极端的种族歧视。这丝毫不是出于偶合:无论关系到的是被迫处于低层的种族、阶层、阶级,还是性别,辩解的过程都是一样的。“永恒的女性”,就是“黑人灵魂”和“犹太人性格”的对等物。犹太人问题在总体上截然不同于其他两个问题:对反犹主义者来说,犹太人与其说是低等民族,不如说是敌人,他们不承认犹太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任何属于他们的位置;更确切地说,是想消灭他们。可是,在女人的处境和黑人的处境之间有着极大的相似:两者今日都从相同的家长统治中解放出来,不久以前还是主宰者的阶层,企图把他们保持在“原来的位置”,就是说保持在它为他们选择的位置:在这两种情况下,这个阶层对头脑不清的、幼稚的、笑容满面的“好黑人”,对逆来顺受的黑人,以及对“真正是女人”的女人,也就是肤浅的、幼稚的、轻率的女人,屈从于男人的女人的品德,散布或多或少真诚的赞美。在这两种情况下,这个阶层以它制造的事实状态为论据。大家知道萧伯纳的这句俏皮话:“美国白种人大体上把黑人降低到擦皮鞋的一类人中,由此可以得出,黑人只能擦皮鞋。”可以在各种各样相似的情况中找到这种恶性循环:当一个个体或者一群个体被控制在低人一等的处境中,事实是他或他们就是低人一等的;但是必须理解就是这个词的含义;从自欺出发,会给它实质的含义,而它有着黑格尔式的鲜活意义:就是即变成,也即成为显现出来那样;是的,大体上,女人今日就是低男人一等,换句话说,她们的处境给她们展现的可能性很小:问题在于要知道这种状态是否应该持续不变。



《第二性》

西蒙娜·德·波伏瓦


郑克鲁 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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